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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體抱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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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體抱恙

“你為何總跟著我?”

‘砰’的一聲, 季殊合鼻子差點撞上門環,他往後一仰,趕在朱門關上前鉆了進去。

“因為在殿下這裏總有一種賓至如歸, 家的感覺。”他眉毛上挑,得意地對杵在門口, 拿著門板的林叔笑了笑。

“又慢一步嘍,林叔。”

林叔:“......”

先前殿下叮囑他,讓他看好大門, 不要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給放進來,是以他這幾日時時刻刻都在影壁前守著。

公主府倒也冷清, 除了裴先生偶爾過來幾次, 就只剩下這個季公子三天兩頭的過來打轉, 自己對他是防不勝防。

可偏偏每次季公子進來了, 殿下也沒對他發火。時日久了, 他倒有些迷惑了, 這季公子到底算貓呢還是狗呢。

眼見著他追著殿下的身影,林叔肯定了, 應當是狗無疑, 畢竟小貓都是要讓人抱在懷裏哄的,哪像小狗一樣,整天跟在主人身後。

...

“殿下,我今晚睡哪呀。”季殊合已經跟到了月亮門, 再進一步就是內院, 深更半夜,沒謝檀命令他還真不敢跨進去。

“睡地上。”

“可是地上很冷, 還沒有被褥,吹一夜風會得風寒的。”

“殿下!”

“殿下?”



“殿下, 不如暫時先給季公子安排個住處吧,他在外面喊叫怕是會吵醒其他人呢。”

白芍輕聲建議,將一碗熱騰騰的姜湯遞給她。

殿下一回來她就發現她喉嚨沙啞,聲音發悶,想必是夜風入體所致,是以她便趕緊讓小廚房燉了碗姜湯送過來。

謝檀端著喝了一小口,熱氣撲面,湯汁滑過喉嚨,頓時覺得後背微微發汗,喉間的幹澀感隨之緩解了許多。

然而,外面的喊叫聲一陣接著一陣,如蒼蠅嗡嗡作響,讓人煩不勝煩。

她皺了皺眉,聲音帶著幾分疲倦,“那你去給他安排個僻靜點的地方,讓他不要再喊了,吵得我頭疼。”

“好。”白芍點了點頭,隨即去門外吩咐了侍女幾聲,後又轉回來給謝檀揉著額頭。

“奴婢瞧著殿下面色發紅,額上有虛汗,好像是風寒了,要不要找穆郎君過來看看?”她一邊揉著,一邊擔憂地問道。

“不用了。”謝檀揮了揮手,“這麽晚了,他應當歇息了,明日再說吧。”

“好,那奴婢先扶殿下去榻上睡會兒,興許明日一早就好了。”

白芍聽出她話裏的疲憊,連忙上前扶住她,小心翼翼地伺候著,幫她去掉身上的飾物。

“嗯。”謝檀腦子已有些不清醒,腳步虛浮,幾乎要站不穩,白芍趕緊伸手穩住她到榻邊躺下。

翌日,謝檀還是面色發燙,眼下烏黑,躺在床上昏睡不醒,這可急壞了屋裏伺候起夜的丫頭。

幾個人商量了便稟了白芍去請穆郎君過來問診。

“穆郎君,您t可算是來了,快過來給殿下看看是怎麽回事,可別又像上次那樣睡了好幾天才醒。”

紅芍性子有些急切,穆懷愚一進落英堂,她就拉著對方的衣衫到了謝檀的床榻前,三錢守在屋外。

因謝檀是女子且又臥病在床,難免衣衫不整。是以穆懷愚把脈時面前隔了一道簾子,謝檀的手腕從簾子下方伸出來,袖口不小心拂上去幾分,穆懷愚瞥到她手腕上那條肉粉色的疤痕,裝似無意地問,“殿下沒用我給她拿過來的藥粉嗎?”

“這個奴婢倒不知。”白芍看了一眼,重新把袖口整理好,“想來應該是殿下忘記了。”

“是哪裏出了問題嗎?”她有些擔憂。

“沒問題。”穆懷愚眼神收回去,給謝檀腕上蓋了一張手帕,隨即食指搭上去。

“先給殿下診脈吧。”

片刻之後,他手收回來。

“怎麽樣,殿下有沒有事?”紅芍有些焦躁,她已經盯著穆懷愚看了老半天,可惜對方神色沒一點變化,她也不能因此推測出來殿下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。

“放心,殿下脈象平穩,只是涼氣入體,偶感風寒。待會我會配制一劑溫陽驅寒的方子,殿下服用後便會好轉。”

紅芍稍感寬慰點點頭,“多謝穆郎君,只是殿下為何還一直昏睡不醒?”

“應當是勞累過度,需要多歇息幾天。”

“好,那便多謝穆郎君了。”

穆懷愚頷首,提著藥箱正打算離開,這時外面傳來吵鬧聲。白芍聽了一會兒,便同紅芍使了個眼色,出去處理。

“為何他能進去,本公子卻被攔在門外?這是什麽道理?”

季殊合滿臉不耐,他一大早便聽院子裏灑掃的侍女說謝檀身體有恙,早膳都來不及用,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。

偏公主府又大,他一時迷了方向,幸好路上抓到一個侍女,不顧男女大防,威脅人家帶他過來,可沒想到,進來第一步就是吃閉門羹。

“我家郎君是殿下的侍君,與季公子身份不同,自然能夠進去。而季公子是客,需得到殿下的允許才能進去。”

侍君?他想起來了,上次謝檀在宮宴也似乎說起過此事,但那時他並沒當回事,一個男子整日困於內院,能有多大威脅,可現在他居然被這可笑的借口絆住了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。

穆懷愚已經在裏面待了快一炷香時間,屋內一絲動靜也聽不見,也不知謝檀情況如何。屋外倒是熱鬧,那小廝張著雙臂守在門前,如臨大敵地盯著他,嘴裏說的話,他一個字都不想聽。

心中實在焦急,季殊合眼神一暗,展開竹扇,便要硬闖。

他指尖微動,扇骨就要點上三錢右肩,白芍及時出來打斷了他。

“季公子稍安勿躁,殿下已經無礙。若季公子實在放心不下,可等過幾天殿下身體好些了再來探望。”

季殊羽盯著她沒說話,這侍女他認得,昨晚就是她讓一名小廝領著自己去了一個極其偏遠的院子,那院子旁還種了一堆竹子,竹葉颯颯,吵得他一晚上都沒睡好。

半晌,季殊合輕聲重覆,“過幾天?”他語氣中透出寒意,讓人不敢直視。

“是。”白芍低頭答道,平靜如水。

“為何要過幾天?”季殊合眼中冰冷更甚。

“殿下勞累過度,需要靜養。”

白芍答得滴水不漏,言下之意卻清晰無比——季殊合若是貿然闖入,只會打擾到謝檀歇息。

“那姓穆的為什麽還不出來。”季殊合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。

“穆郎君身為殿下的侍君,理應照顧殿下。”她說完便行禮,隨後緩步進去,重新關上門扉。

季殊合站在原地,周身如浸了寒潭般冰冷。白芍的話擲地有聲,如重錘一句一句砸進他心裏,讓他整個人五臟六腑都往下墜。

很好,又是侍君。他心中暗自冷笑,垂下眼簾,黑瞳中掠過一絲嘲諷與不甘。

可突然又反應過來,僵在原地,自己是以什麽樣的身份過來呢,憑什麽立場去見謝檀?

正如那侍女所說,穆懷愚是侍君,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顧謝檀,外人看見了也不會說道什麽。

裴望廷是知交好友,廣有賢名,無論何時都能受到禮遇。

而自己……

自己只是個無關輕重的小卒,世家公子又如何,就算整日跟在謝檀身後,旁人也不會真正把自己當回事。

季殊合的拳頭慢慢握緊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,他心裏忽然一陣惶恐,那謝檀呢,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?

不願再想,也不敢深想,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公主府。

...

謝檀剛醒過來,頭還有點暈,支起身子啞著喉嚨叫水,掃了一眼窗外,天還蒙蒙亮。

紅芍趴在床榻邊守著,聽到殿下聲音,揉了揉眼睛,立馬起身奔到圓桌前倒了杯茶水過來。

眼也不眨地盯著她喝下去,才拍著胸脯開口,“殿下可算是醒了,可把我們都急死了,生怕又像上次那樣。”

“我這是怎麽了?”謝檀聲音還有些嘶啞。

“殿下不知道麽,您高熱一直不退,都昏睡一天一夜了,府裏眾人急的跟什麽似的,就差去宮裏請太醫了。”

謝檀端著茶杯的手一頓,“那我昏睡的消息傳出去了?”

“這倒沒有。”紅芍接過空杯,“穆郎君說殿下昏迷不是小事,怕引起風波。讓我們暫時先不要聲張,再等一日,若殿下還沒醒就真得去宮裏找太醫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謝檀稍松了口氣,若是被人知道她昏迷不醒,保不齊那張文昌會背著她幹些小動作。

“穆懷愚呢?”她環顧一周也沒發現他身影。

“殿下要見他麽?穆郎君應當還在偏殿熬藥,奴婢去把他叫過來。”紅芍說著便要出去。

“不用了。”謝檀喊住她,頓了頓,又裝似無意地問,“我昏迷期間,除了穆懷愚,可還有誰過來看過?”

紅芍倒真停住,認真思考了下。

“除了穆郎君,就只有咱府裏的幾個人過來。林叔也來了,只不過他是外男,在屋外問了下殿下的情況就離開了。”

“還有呢?”謝檀手捏緊了錦被。

“還有?還有就沒有人了呀,殿下是想問誰?”紅芍有些迷惑。

謝檀聞言神色怏怏,放開錦被又躺下了,“沒事,你先出去吧。”

“行,那殿下有事再喚奴婢。”

“等一下,再把那香拿出去。”謝檀手一指案幾上的鎏金小香爐。

“好。”紅芍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但還是跑了過去,抱著懷裏的香爐,低頭一嗅。

“這白檀香凝神靜氣,也不難聞呀。”

謝檀頭埋進被褥裏,裝作沒聽到她的話。深吸一口氣,總算聞不到了。

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,腦子都有點亂,醒來竟莫名會想到他,故意開口問了一句,得知對方沒來的消息,心裏又悶悶的。

果然是紈絝,那些花言巧語只是嘴上說說而已。什麽站在船頭,都是騙人的。虧自己還活了兩世,竟也會被哄住,當真是糊塗了。

思緒拉扯間,窗外傳來石子敲打聲,謝檀支起身子探頭望過去。

下一刻,木頭窗戶從外頭被整扇掀開,季殊合單腿踏了進來。

“殿下,我可算是見到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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